「鬼哭狼嚎」

很多人都知道大黄石生态系统的狼曾在1920年代被赶尽杀绝，直到1995年才重新将其引入，方才让我们现在有机会目睹这一美丽而威严的野生动物。但大部分人都将1920年代狼的消逝完全怪罪于1910年代的那群猎人，和他们在现在看来完全不道德的猎杀行为上。但殊不知，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……

---

1870年，黄石区域几乎已是美国本土唯一还未被探索的区域。一群狼正在黑暗中沿着Cache Creek匍匐前进。狼是这里真正的原住民，不知道祖先多少代就已在这儿定居。年复一年，日复一日，狼作为顶级掠食者在这片遥远的大陆上生生不息。

在这个安静的早上，这群狼正如往常一样在自己的领地里寻找猎物。这时，父亲的鼻子扭动了一下，他闻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——两脚兽的味道。瞬时间，爷爷传下来的恐怖故事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：当时爷爷在包围了那有着细长四肢的奇怪两足动物后，它上肢中发出的三声巨响把狼群吓得四散奔逃。没有任何东西能比那声音更加可怕了。在爷爷的余生中，他一直致力于驱逐两脚兽，保护自己家族的安全。可惜两脚兽仍越来越多，直到他临终仍未能圆梦。不过，爷爷的遗志也传承到了他孙子身上。年轻气盛的他有一个梦想，坚信自己家族技艺高超，定能是最终打败两脚兽的那个传奇狼群，流芳百世。

所以这次他决定，主动发起进攻！悄悄地，他带领着狼群靠近这几只两脚兽，并冲过去开始发动攻击，把它们吓得落荒而逃。嚎叫著，他们庆祝着又一次胜利！直至此刻，他们依然一厢情愿地抱着即使不能完全驱逐两脚兽，也至少能和他们共存的想法，却怎样也料不到他们和其它狼群的黑暗十年即将到来。

---

1873年，三年春夏秋冬飞逝，黄石国家公园已以「保护自然生态」为由正式成立。

在这片「被保护」的土地上，一只孤狼艰难地在Pelican Meadows前行着。他正是三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狼，如今家破狼亡，孑然一身。走着走着，他又看到了树边一具狼的尸体。虽然他根本不认识这只狼，但他还是前去用鼻子碰了下她，希望她能安息。现在这些尸体他已见怪不怪了，每天都起码能看到一只，有老有小，有公有母，有的甚至没皮，都是两脚兽谋杀的。看着眼前的狼尸，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太太和那三个孩子。

那是一个本应平凡的一天，捕猎完后他正在窝旁准备睡觉休息，迷糊间看到三个孩子似乎在围着一棵树在树底下啃着什么。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，却发现他们都已经吃下了那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团肉。「吓死我了！」他斥责着「我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吃外面的东西。万一那是毒浆果怎么办？那你们就死定了！」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答应了声，又继续去玩去了。「那你们就死定了！」之后无数的不眠之夜中，他曾反反复复想着这句话「为什么我当时要说这样的话！？」

没过多久，孩子们突然开始发出尖叫声、跌跌蹡蹡地倒了下去，好不容易站起来往父亲跑、却又摔了下去。就在父亲面前，他们的四肢变得僵硬、全身开始抽搐，最后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，没了生气。悲痛欲绝的他立志要和太太一起向两脚兽报仇。可惜还没等到那一天，悲剧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。有一天他太太在一次单独出去捕猎后就再也没回家，他漫山遍野都找不到她的尸体，只能安慰自己她只是走丢了，而终有一天她定能找到回家的路——虽然他清楚知道她很大可能是被两脚兽杀死、然后再把她的皮剥下来卖个好价钱去了。

寒风让他回到了现实。「唉…报仇…驱赶两脚兽…」当时的自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，以为可以凭自己一己之力对抗两脚兽。这些月来他看到的无数尸体都无一不在告诉他，两脚兽是无可抵挡的，他只能背负着回忆继续前行、努力活下去。想到这里，他不禁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嚎——即使作为一只孤狼，这样会引来其它狼群的注意和威胁；但比起人，其它狼群又有什么可怕的呢？

---

以上故事基于真实记载。人类于1870年首次大规模踏足大黄石生态系统。1870年至1877年间，蒙大拿州每年就有超过十万只狼以各式途径被猎杀，而专家估计临近的黄石区域内的狼也以类似的强度被杀。那十年间杀狼的方法和原因繁多，从娱乐猎杀到专业捕杀，从用番木鳖碱投毒到用猎枪，从为了卖他们的皮毛到为了保护自己的家畜。在这样的猎杀强度下，不少专家都估计大部分黄石的狼都没能跨入二十世纪，而在1910年代到1920年代间被杀的只是少数幸存下来的狼。关于捕猎狼的讨论在今天仍颇有争议，2018年，美国联邦政府正讨论是否要将灰狼从美国联邦保护物种中除名，使其不再享有任何保护，历尽沧桑的狼可能又一次要陷入危机中……

---

音频：

---

阅读英文版：Which Wolf Do You Feed?